按说此事重大,高文应该直接去找徐珵才是。先去寻刁化龙,那不是耽误事儿吗?
刚开始的时候,高文也是这么想的。可走了几步路,转念一想,觉得这样做不好。从名义上来说,自己自从考中秀才之后,就算是徐大人的门生了。问题是,在此之前他是刁化龙的学生,在徐门子弟中,自己的资历可比不上刁知县。
即便没有从属关系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自己径直去找徐大人,那是越了级了,对于一个团体来说,那是大忌。高文前世在单位的时候,办公室政治见得多了,这种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。
果然,见了刁化龙之中,将此事一说,刁知县大惊,立即道:“尔止,快快快,咱们快去见恩师他老人家禀告此事。”又顿了一下,夸奖道:“尔止能够从细微处着手,查到高凌汉露出的马脚,不错不错,也不枉费恩师他老人家高看你一眼。”
徐珵现在已经是彻底同高凌汉翻脸了,他有心在陕西搞个大新闻。无奈高布政使的手段却不是他这个在翰林院呆了一辈子,高屋建瓴惯了,对于俗务一窍不通之人可比的。不但将衙门里的帐目做得四平八稳叫人抓不到破绽,还不断设置障碍给他制造麻烦。
在西安城查了这几日,徐珵一无所获。
弹劾高凌云的折子已经用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,进呈御览,但他这头死活也抓不到证据。一旦朝堂里闹起来,徐大人还真是下不来台。说不好打虎不成,反让敌对势力借机将自己搞下去。
想到这里,徐珵就忧从心来,内火旺盛。
他心中禁不住一阵悔恨,暗叹:我这也是昏了头要在陕西有所作为,结果还将自己陷了进去。若不是要搞高凌汉,大不了下到地方上做个知府或者参政什么的,好歹也保着官位,日后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。现在可好,这才是不得不安然下野回苏州养老去了。都怪高文,我若不是听信了他的话,何至有今日的不尴不尬?
不过,君子遇事,当努力而为,岂能怨天尤人?
老徐好歹也是读了一辈子书的人,静气工夫了得,看到高文的时候硬生生将对他的不满压制下去,满一脸温和的笑容:“尔止马上就是乡试了,你不在家温习功课,跑老夫这里来做什么?此案就算再大,还能大过你的功名前程?”
还没等高文说话,刁化龙就兴奋地叫起来:“恩师,尔止在外面查缉了两日,可算是查出来了。”
“查出什么来了?子麟,你慌张成这样做什么,养气工夫都还给圣人了吗?”徐珵手不为人知地一颤,又紧紧地捏成拳头。
刁化龙吞了一口唾沫,喉结滚动,用高亢的语调将高文先前对自己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。最后兴奋地说道。
“高文,此话可真?”徐珵神色大变,两眼都是精光,这个时候,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。
高文点了点头:“恩师,已经查得真真的。此事关系何等重大,学生如何敢乱说。”
徐珵嘿嘿冷笑起来:“老夫就说布政使司衙门的帐怎么做得如此之好,附近几个马场的马匹存栏数字也对,原来高凌汉给我来这么一手,有心人啊!来人!”
旁边那个幕僚:“东翁有何吩咐?”
徐珵:“你去查查各大商号借贷给高凌汉款子的事情可真,现银又存放在何处?”
高文:“恩师,要不学生也一道去。”
徐珵微微一笑:“不用了,尔止你马上就要考试。为师虽说学问浅薄,可好歹也是两榜进士出身,至于子麟,当年也是中了进士的,别的不敢说,对于科举一道还有几分心得。今日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,你读书时若有什么地方不明白,不妨说出来。”
这是要亲自指点高文。
高文知道徐有贞的学问可不是俞兴言、石献珠这两个老秀才可以比的。人家可是榜眼出身,若自谦学问浅薄,俞、石二人只怕连学问的门都没有入。
机会难得,到是要好生请教请教。
对于八股文,临阵磨枪已经来不及了,希望进考场的时候,大宗师出的题目恰好有适合的范文可供作弊,倒是机关公文写作可以加强一下。
于是高文就问徐珵皇帝的诏书怎么写,又是什么格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