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塘县并不大,尤其对每日在酒肆、茶坊里厮混的闲人来说,这里的格局未免太小,所以只要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,就免不了有人喋喋不休。
王家的婶子如何丰腴,柳家的姑娘如何风姿绰绰,某妓家新近来了个雏儿,又或者某丝绸行的东家如何怕老婆,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足以让人津津乐道。
可是这几日,一个消息却是传遍了钱塘,说是徐昌要做善事。
做善事?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。
大家听到是徐昌,于是便忍不住逢人便问:“到底是哪个徐昌?莫非周渡的那个徐昌?”
若是知晓一些根底的人便忍不住骂:“周渡距离钱塘十万八千里,怎会是他?自是咱们钱塘县衙的那位徐昌徐班头。”
“呀,徐班头莫非生了,又或者生了什么魔症,不会是失心疯了吧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被问及的人就不太好说了,敷衍道:“想必也是如此,徐班头是什么人?雁过拔毛的人物,怎么会做善事?实话和你说,徐家不但老的是这样,小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我听说那小的卖药方还吃死了人,喂喂,这些话不可胡乱传出去,道听途说之言,听听就是了。”
种种流言蜚语肆虐起来却也厉害得很,以至于连老家那边都知道了,次日一大清早,便有族里一个在县里做小买卖的堂侄上门,说是来拜会伯父,还说伯父若是身体不适,东乡那边有个大夫,最擅治癫病。
这句话若是用黑话来翻译就是说:伯父你老人家要是脑子有病就赶紧去治,别给咱们老徐家丢人。
徐昌气得鼻子都歪了,抽出铁尺把这堂侄赶了出去,那堂侄也是知道徐昌火爆脾气的,自是抱头鼠窜。
“这些没眼色的东西,我做善事怎么了,我徐班头就不能做善事?谦儿,你说是不是,有一句古话,叫什么燕雀什么的,燕雀什么?”
徐谦绷着脸,不敢笑,做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,道:“爹,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。”
徐昌很是赞许地看了徐谦一眼,点头道:“对,就是这句话,这群麻雀,安知老夫这鸿鹄的心思?他们说我疯了,依我看,他们疯了才是。”
徐谦竖起大拇指,道:“爹果然是好样的,我们不做麻雀,我们做鸿鹄。”
父子二人相互吹捧一番,徐昌这才顺了气,随即冷笑道:“明日咱们就让这些没眼色的东西大开眼界,你也别闲着,读你的书去,你的主意是不错,可是这些事自然都有爹来办,你的正业是读书。”
不管怎么说,徐昌和徐谦算是火了,紧接着又有消息传出,说是在九月十五这一日,徐家父子的善堂就要开张了。
在万众瞩目之下,九月十五的清早,徐昌父子二人便换上了一身新衣,徐谦还特意找来了一副纸扇,穿着一件儒衫,很有公子哥的派头。
而徐家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好事者,大家一见徐家的大门打开,随后徐昌父子二人出来,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。大家之所以如此激动,实在是过于好奇,像徐昌这种德行的人,怎么可能做善事?里头肯定有猫腻,有古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