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邳城,陶谦将自己的一处别院送给了李贤,如今,新的徐州刺史府便座落在别院中。【风雨首发】
门前,两只威风凛凛的狮子怒目圆睁,六名人高马大的卫卒分排站开。相对于冷冷清清的陶谦府邸,这里人来人往,车水马龙,很是热闹。
新官上任,麾下又有青州军这等天下雄兵,下邳城内的大户自然要表示一番心意。
中国古代的官场上向来有迎来送往的习俗,便是李贤也不能免俗。
有了黄望的前车之鉴,下邳城再也没有人敢对李贤耍心思。
连陶谦的亲家说抓也就抓了,还有什么事情是李贤不敢做的?
虽说,针对黄氏的抄家行动是由陶远主持的,可如果没有李贤的逼迫,向来待人宽厚的陶谦会大义灭亲吗?
李贤没想到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,却偏偏顶上了“心狠手辣”的名头,不过在这种特殊时期,让人惧怕,总比软弱可欺来的可靠些。
按照陶谦的想法,他原本是想直接让出刺史府邸,自己搬到别院的,没想到李贤听罢之后干净利落地拒绝掉了。
开什么玩笑,陶谦退位让贤,将刺史之位交到李贤手中,又动用亲军查抄了反对者黄氏一族,这在外人眼中已经是仁至义尽的典型,倘若李贤再得寸进尺,雀占鹰巢,只怕会沦为千夫所指。
新晋的刺史府前,各家大族的代表带来了贵重至极的礼物,有珍珠、玛瑙、珊瑚、人参、美玉,一辆厚重的马车中,竟然还有一对孪生姐妹。
为了拉拢李贤,下邳城内各大家族下了血本。
本以为李贤会来者不拒,哪曾想,等了许久,却只见到一名书生从府中踱步而出。
这家伙是谁?
管事们面面相觑,他们不认识此人。
好在城门口的卫卒及时解惑,嘴里道:“这是郑长史,诸位不可怠慢!”
“哎呀呀,原来是郑长史,久仰、久仰”
“郑长史风度飘飘,实乃人中俊杰也”
……
年纪轻轻便成了郡府长史,这说明此人颇受李贤信赖,这样的人物不好生巴结、拉拢,那众人岂不是白活了?
各式的阿谀之词不绝于耳,郑方却不为所动,他清咳一声,道:“诸位听我一言”。
李贤受印之后,一直在府院中闭门不出,这种态度让人摸不着头脑,尤其是参与黄望密会的那几家大族,他们害怕李贤秋后算账,所以此番额外备了厚礼。黄望设想中的罢市行动还未开始便胎死腹中,而黄望本人早已经下了大狱,生死未仆,他黄某人倒霉也就罢了,现在却连累的其他人也人心惶惶。
此番,郑方出面,肯定是代表李贤而来,他一言既出,再也没有只言片语,所有人都竖起耳朵,生怕错过一个字。
“我家使君有言在先,诸位的一番心意他已经领会到了,不过这些贺礼嘛,大家都可以带回去了”
“啊,这可如何使得!”
“我等回去无法向主家交待呀”
“还请郑长史为我等美言几句!”
听说李贤不肯收礼,众人顿时炸了锅,不收礼,这岂不是摆明了要秋后算账,新官上任三把火吗?
郑方皱起眉头,朗声喝到:“呔!诸位太性急了些,我有些话还没有说完!”
说罢,郑方便自顾自地说道:“我家使君对徐州面临的困境很是忧虑,内有曹操,外有袁绍、袁术虎视眈眈,虽说有青州万余兵马在此,却也分身乏术,一旦二袁同时来攻,下邳危急!”
提到曹操、袁绍、袁术的威胁,众人顿时皱起眉头。
那曹操屠的小沛鸡犬不留,杀的下邳血流成河,这样一个屠夫如果执掌徐州,那日后大家还有活路吗?
至于袁绍兄弟,他们俱是志大才疏之辈,徐州落到他们手中,只怕也难有善终。
这一次众人学乖了,知道郑方肯定还有后话。
果不其然,郑方沉吟一番过后,嘴里道:“李使君有意征召新卒五千人,有意者尽可前来一试,不过,兵马未动粮草先行,如果诸位可以将今日这些礼物兑换成粮秣的话,李使君必会铭记在心”。
招募新卒、讨要粮秣,这两个消息让人遐想不已。
前者说明李贤有意扩大徐州本土实力,毕竟李贤是青州人士,如果他一味的提拔任用青州人,只会让徐州士子心生不满。
遴选一些徐州军卒,既可以缓解李贤手下兵员不多的窘境,又可以让徐州本地的百姓看到改变命运的希望。
李贤的青州兵月俸之多一直让人艳羡不已,眼下,这等好事终于轮到了下邳百姓头上,这消息传出去,肯定会让人兴奋不已。
至于讨要粮秣,这一点早已经在众人的意料之中,李贤在青壮采取的粮秣税的方式早已经在徐州传的沸沸扬扬,即便他收下贵重物品,各大家族也准备进献一些粮食。
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,一手萝卜,一手大棒才是处世之道。
李贤为官多年,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。
条件已经提了出来,郑方又给出了甜头,嘴里道:“李使君有言在先,府中备有功德簿,但凡是进献过米粟的家族都会登记造册,日后,如果遇有难处,李使君绝不会袖手旁观”。
等了大半天,终于等到一个好消息,虽说李贤尚未出面,可郑方所言还是让人颇为兴奋。
功德簿?有了这玩意儿,便李贤翻脸不认人也得顾及一番。
人群窃窃私语,不管怎么说,李贤已经提出了条件,这说明他没有“大破大立”的想法。
只要李贤不打算破坏现有的利益格局,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的与他对着干。
众人憧憬而来,满意而归。
在一处不起眼的街巷中,李贤指着一处破败的院墙问道:“就是这里吗?”
“回贵人话,就是这里,不会错的”
“来人呐,看赏!”
向导接过赏钱,千恩万谢,告辞离去。
“铿铿”李贤敲了敲院门。
半晌之后院内才传出一阵迟疑的声音:“是谁?”
李贤笑道:“故人来访”。
“门没拴,进来吧”
“吱嘎嘎”,李贤推门而入,他身后的护卫紧随其后,也打算进入其中,却被李贤使了个眼色,赶了出去。
小小的院落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草味,李贤闻到之后皱起眉头,“宗将军?”
宗元苍白着脸,几步迈出门外,甫一照面,他便瞪大了嘴,“啊,李使君”。
下邳城外,宗元是见过李贤的,那一日,如果不是李贤为其出头,说不定宗元早已经死在陶应手中。
李贤掌权之后,可以毫无疑问地说,宗元是下邳城中除了糜氏、陈氏之外最开心的人。陶谦退位,意味着陶应掌权的可能性又小了一些。宗元早已经对陶应恨之入骨,那几鞭子可以说抽到了他最痛的地方,一辈子也忘不掉。
这几日,与宗元交好的军校未曾间断,一直有人过来拜访,所以此番李贤登门,宗元并不显得诧异,他以为真的来了故人,谁曾想,竟然是李贤来了。
新晋的刺史不在府中接受众人恭贺,跑到这里来干什么?
宗元颇为不解,
李贤笑道:“我带了郎中,你且到屋里躺着,让他为你诊断一番”。
“这就不必了吧,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,休息一些日子就可以了”
李贤摇头:“你且到屋里坐着,治好了伤,我还有大用”。
宗元又惊又喜,听李贤这意思是要重用他了。
由于出身寒门,家中又没有钱粮贿赂上司,所以宗元在城门尉的职务上停滞了两年之久,功劳也曾立下过不少,可无一例外,都没能转化成提拔的后果。
长此以往,宗元渐渐熄了升官的心思,今日,李贤开口许诺,这到底是为什么?
老老实实地上榻躺下,宗元脑子思绪万千。
听说李使君麾下有猛将无数,他宗元哪里能算得了什么人物?
想归想,这番话宗元却没有说出口,他只是任凭郎中“望闻问切”。
开了个药方之后,郎中松了口气,对李贤说道:“此人受创不深,救治及时,只要静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”。
李贤微微颌首,接着,郎中便用青州军中流行的医治方式为宗元重新包扎了一番。
酒水消毒,沸水煮布,布巾缠身,这几样动作让宗元大为惊奇。
伤口处清凉无比,比之前要舒服多了,难道李贤找的是什么名医?
想到这里,宗元尴尬地问道:“敢问先生名姓?”
郎中笑道:“唤我方得胜即可”。
“你这疗伤的法子是自创的吗?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到过?”
方郎中笑着向李贤的方向作了个手势,嘴里道:“这都是李使君想出的主意,我可不敢冒名顶替”。
不居功、不贪功,看上去倒是个好郎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