介绍到红裙女子的时候,沐时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,而这一幕恰好被谢子枫捕捉到。他想了想,转身问秋决明和李玥道:“你们觉得那个女子怎么样?”
秋决明心不在焉地答道:“又看不见脸,在下不好给出判断。”谢子枫自觉地忽视掉秋决明这句话,却听李玥凝神说道:“从她的身上,可以感受到灵力涌动。她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柔弱。”谢子枫点点头,暗自对这个红裙女子上了心。
且放下谢子枫这边的疑虑不提,沐时介绍完漕帮众人之后,话锋忽然一转,说道:“今日小可在雷泽召集叔伯兄弟,正是为我漕帮生死存亡之大事。众所周知,本月十五,运往江都朝廷的粮船被劫,三千石粮食杳然无踪。又过了几日,还是在漕船被劫的寿张县,八公桥无故坍塌,堵住了永济渠的水道。这两件事,前者关系到我漕帮之‘义’,后者关系到我漕帮之‘利’。帮中发生如此大事,秦帮主却仍在江都流连忘返,不思奋进。小可只好代先帮主召开这义利大会,共决我漕帮之未来。”
沐时刚刚落座,秦用就大声辩道:“谁说本公子在江都流连忘返?这两件事不过是疥癣之疾,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?几位舵主都在,且听本公子细细道来。这第一件事,漕粮丢了就丢了。既然找不回来,不妨由我们自家凑一些粮食交上去,这有何难?再说了,本公子求了宇文丞相很久,他才答应替我们隐瞒此事。怎么能说本公子不思奋进?这第二件事就更不是个事了,桥久失修,再正常不过了,疏通了不就完了?这点事情也要召开义利大会,小时你未免小题大做了!”
“说的什么鸟话!”陆言跳了起来,指着秦用的鼻子骂道,“你个怂包蛋,出了事情就藏起来不见人。等我们把事情解决了才回来唧唧歪歪!说什么小事?这两件事,哪一件不是关乎我漕帮声誉的大事?漕船被劫,丢得是我漕帮的人,丧得是我漕帮的信誉。老陆不管它是官粮还是私粮,只要是在漕帮地盘上被劫,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它找回来。你倒好,不但不去追缉劫匪,反而下令让我们自家人捐粮,天底下有你这样做帮主的么?再说永济渠被堵这事,大家伙都知道,永济渠勾连河北和东都,乃是运河干道。就连老邢都从青州赶过来帮忙疏浚了。你倒好,一句疥癣之疾就完了?”
“你个忘八蛋!”秦用也急了,操起江南人骂人的口头禅来,“只要安抚住朝廷,我漕帮的地位就稳若泰山。你懂个俅啊!”
“消消气,消消气!”任逍摆摆手,“小陆的怨气,老朽心里明白。漕船被劫,我漕帮上下谁个不惊,谁个不怨?至于八公桥断之事,老朽身为河北分舵舵主,更是深有体会。但是一味指责并不能解决问题,既然帮主已经有了一套方案,不如先听听他怎么说,我们再做区处。”
“还是任叔明事理。”秦用喘了口气,谆谆说道,“兄弟们,我大漕帮出了这些事,本公子心里比谁都着急。为什么?因为这漕帮是先考一手创下的,本公子比你们任何人都爱它!我大漕帮如今被圣上敕封为天下第一大帮,这是我等之荣耀,也是我等之职责。这漕船无端被劫,圣上知道了必然会勃然大怒。到时候,非但我等人头不保,就是我大漕帮也有覆巢之险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本公子求得宇文丞相的宽宥,免去我等罪责。如此大恩,我等何以报之?唯有效死命耳!”
“不可!”沐时蓦地站了起来,“我漕帮决不可投效宇文化及。小可有三不可之说。我漕帮起自江湖,发自江湖,乃是地地道道的江湖帮派,怎可为私人效力?此一不可。漕帮以‘义利’二字为本,重义利而轻生死,岂可为保全首级而卑躬屈膝?此二不可。宇文化及其人心狠手辣,贪婪反复,乃真小人耳,岂能信之?此三不可。有此三不可,投效宇文化及之事,断不可行!”
眼看沐时和秦用直接对上了,左右两边的看客们都摒住了呼吸。就在这时,大厅内传来“啪啪啪”的掌声。循声看去,只见水萍从容拍手说道:“沐副帮主言词犀利,水萍佩服。不过尚书有言,‘知易行难’。沐副帮主不在其位,又怎么能体会到秦帮主的苦处?秦帮主这段时间在江都跑上跑下,整个扬州分舵谁个不知?却不知沐副帮主躲在这雷泽里,又做了些什么?”
“萍丫头说的有道理。”蒯衡拈着唇上的一抹小胡子,抬头看着沐时,“沐副帮主既然认为投效宇文化及不可行,那么何为可行之策?”
蒯衡和水萍代表着漕帮在江南的势力,他二人同时发难,沐时的气势顿时一挫。沐时看了看陆言,却见陆言露出一丝苦笑。他心中明了,心里暗叹天不佑人,脸上却依然保持着成竹在胸的表情,“小可已经派人追查漕粮下落,不日便有消息。只要还上江都粮食,我漕帮的信誉便可恢复。即使我等因此吃罪入狱又有何妨?”
“沐副帮主说得倒轻巧。”蒯衡冷笑一声,“我等吃点牢饭倒无所谓。不过你忍心让任公、水公这两位老人家受苦?更何况,没了朝廷的庇佑,我漕帮何以立足于天下?”
“不必考虑老朽。”任逍洒然一笑,“和老朽年轻时追随先帮主时受的苦相比,坐牢算个鸟!”
沐时轻唤一声:“任叔……”
“小时,我也不为难你。”秦用换上一副亲切地笑容,“你要是能提出一个比本公子更高明的决策来,今天你以下犯上的事情,本公子就不追究了。否则,趁着这义利大会还没结束,本公子可要弹劾你的副帮主之职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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